心靈寫真館 | RUOWEN HUANG

第二章

怎麼辦？

蕭蕙郁己經這麼低頭看著手中的紙條好一陣子了，心跳也從早上上班開始一直加速到現在！

她根本都不用做任何的動作，光是用腦子想，都快把她整顆心臟給想得跳出來了！

其實，讓她緊張了一整個早上的原因，還不是因為她想了一整個晚上，決定採用線友傑倫所提供的方法，準備把手機的電話丟進塑膠袋裏面！

反正不寫名字，丟臉的話還不至於把祖師爺的名字也給丟了！

可是，說歸說，光是等這兩小時不到的時間，就不知道自己想要將這張紙條丟了幾百次了！人家她這輩子可是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很丟臉的事啊！要是真讓那個男人看了笑話，叫她以後怎麼繼續在這間便利商店裏面工作啊？！

不成！不成……

想著，她又準備丟了手中的紙條；要是真讓人看了笑話，那她以後怎麼還會有勇氣開口跟他說話呢？她搖頭就在心裏頭連說了好幾個不行！但是手才一靠近垃圾埇，她又不自覺地打了住。

要是真的有效呢？

總覺得自己的心裏其實真的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；要是他看到紙條之後，真的打了電話給她，以為是自個兒忘了把主人的名字寫上去的呢？！那她是不是就有機會跟他單獨見一面呢？

這……

就是這樣的矛盾，才讓她一整個早上都不知道是該留著紙條，還是丟掉才好……

「幹什麼啊？！」

羅姊的聲音剎然地打斷她所有的思緒：「怎麼一整個早上都看妳的手在垃圾埇前伸來伸去的啊？！究竟是什麼東西，要丟不丟的？」看得連她都覺得好奇了！

「沒……沒什麼……」蕭蕙郁紅了臉，才準備將手中的紙條收起來，卻沒想到羅姊一個快手，竟然將紙條從她的手中搶了去，急急忙忙地打開看個究竟。

只不過，看到白紙上九個簡單的數字號碼，羅姊的眉頭也很反射性地蹙了起來。她抬起頭，不解地望向一旁的蕭蕙郁：「這不是妳的手機號碼嗎？為什麼……」

「還我啦！」

也不等羅姊把話說完，蕙郁傾個身子便一手又將她手中的字條抽了回來；這……這張電話號碼，可是她昨天練了幾百次，為了留給那個男人的。所以就連簡單的九個號碼，她都寫得十分的工整，才不是張簡單的電話號碼呢！

而羅姊的腦筋也轉得快，一看見蕙郁這副緊張的模樣，她隨即像恍然大悟般地彎了眉頭：「喔—」誰叫蕙郁的表情跟她心裏想的東西都是同一個動作……：「我知道了！該不會是要丟給那個帥帥男的吧？」猜是一回事，但她根本就是用肯定的語氣。

「我……」蕙郁就算真想為自己辯解，這下子也變得人贓俱獲了！她咬咬下唇，久久才是一聲：「人家想……」聲音愈說愈小聲：「偷偷放進他的塑膠袋裏面的嘛……」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效……

「放進他的塑膠袋裏面？！」羅姊跟著睜大了眼，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！一向害羞的蕙郁竟然要做出這麼大膽的舉動？！「……要是順手丟了怎麼辦？」

「那就算了啊！」反正她本來就沒有抱著太大的希望。

不過，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問題呢？

說要做是一回事，但……

「妳 要怎麼放進去啊？」羅姊又是一問，竟還順手地拿起了一旁的塑膠袋演起戲來了：「先生，這是你的東西。」然後，拿了張作廢的發票丟進去後又誇張地一個動作： 「喔，這是我的電話，不小心掉進去了！沒關係，你就順便帶回家吧，要覺得我不錯的話，就記得打電話給我喔……」其實，不就是要模仿蕙郁把電話號碼丟進去的 樣子。

「我哪有要這樣？！」蕙郁紅透了臉，她才不像羅姊所說的那樣呢！她只想要偷偷的把電話放進去啊！沒辦法的話，那她就不放了嘛……

「那要怎麼樣？妳就算隨便丟個紙屑進去，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啊！」

羅姊簡直快讓她給笑死了：「啊！我知道了！」她又像想到什麼新腦子似的，拿了塑膠袋又要表演：「先生！你有頭皮屑！」她伸手指了半空，然後很快地又把那張作廢的發票丟了進去！沒想到動作才剛一表演完，回頭又是朝蕙郁一個調侃般的笑：「這樣好不好？」

「羅姊—」蕭蕙郁根本就不能接口，臉上的燥熱早己讓她難輒得說不出話來！她那有……她那有要這樣？

「啊！我又想到了—」

「叮噹！」

羅姊的話都還沒有說完，一聲門鈴的聲音便又打斷倆個人的對話，倆人反射性地轉回頭，就見那個男人此刻又走進了門內……

蕙郁紅著一張臉，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，就聽見羅姊悄悄地傾身在她耳邊低笑地說：「笑歸笑……羅姊我，當然會盡全力幫妳囉！」難得她家的蕙郁開竅了，她那有不幫的道理呢？

說著，轉身便朝櫃台外走了出去，獨留蕙郁一個人站在櫃台後面……

一直等到他在店裏面走了一圈，高大的身影再度站立在櫃台的彼端，她這才將自己從恍惚中回了神。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做，就見羅姊站在他的身後，直對她擠眉弄眼的……

「一共……」她花了好一會的時間才拉回自己的語調：「一共是七十八元。」今天，他似乎多買了一人份的早餐……

很自然地，那男人掏了張百元鈔給她之後便等對找錢。然後她也很公式化地拿了零錢給他，順手地為他將東西裝進袋子裏面，但就是一直遲遲不知道要在什麼時候將自己的電話裝進去。

眼 見著自己沒有機會，最後一瓶果汁都快讓她放進去了，羅姊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響起：「這位先生！」她的叫聲的確拉回了那個男人的注意力，一雙眼還很快速地暗 示蕙郁把電話放進去……「我們最近新進來一批三明治。您要不試試？」一聽就知道是在說瞎話，所有的三明治全都放在店裏面，人家真要試，那有不拿的道理？

只見那個男人還了抹性感的微笑之後，低沈的語調淡淡的一聲：「不用了，謝謝。」便又回頭望向眼前的蕭蕙郁，而這個時候的她，早己經將手中的塑膠帶裝好，準備交給他……

「謝謝光臨！」奇怪，怎麼連自己說話都有種顫抖的語氣？！

蕭蕙郁低了頭，壓根不敢用正眼看他，只覺得自己一張臉頰，簡直就像是讓人燙傷般的灼熱。

而那個男人也是楞了一會，隨後那張誘人的臉上又是一抹性感的笑意：「謝謝。」他說道，在接過蕭蕙郁遞來的塑膠袋之後，轉身便朝門外走了出去。

一直等到他整個人走了出去之後，羅姊便飛快地跑上了櫃台問道：「妳到底把電話放進去了沒有？」光是看蕙郁那個樣子，都快把她給緊張死了……

只見蕙郁一直低著頭，久久才一聲：「放……了。」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，自己竟然真的做了這樣的事！

老天！害她的臉到現在還在熱；她真的做了耶—

「哈哈哈！」她聽到的，是羅姊緊接著而來的笑聲：「真有妳的！」

「怎麼那麼久啊？！」

韓霽才剛從便利商店裏走了出來，坐在車裏面的女人便蹙緊了眉頭，高揚了音調抱怨道：「還以為你進去就不知道出來了呢！害人家一直在車裏面等，熱都熱死了！開冷氣又冷死了……」每次楊凱娣只要一開口，總像是有滿肚子的抱怨似的，怎麼都說不完。

韓霽沒有理會她的抱怨，逕自便從塑膠帶裏面要拿出自己的左岸咖啡，只不過，袋子裏面的一張紙條卻在這個時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。

他莫名地拿起了那張紙條，只見字條上所寫的是一排工整的電話號碼。沒有姓名，也沒有其它的話，只是簡簡單單的十個號碼……

「你最近到底是怎麼搞的嘛？！」女人的抱怨還在繼續：「早餐都在這種便利商店買！咱們又不是吃不起的人，一天到晚來這種地方，人家還以為咱們很窮酸，吃不起好的呢！」她那大小姐的脾氣好像只要一發起來，就什麼都不對勁似的。

但韓霽的思緒根本沒放在她的身上，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手上那張簡單的字條上；他很反射性地回頭望了下身後的那家便利商店，也沒人知道他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，只見他俊毅的臉上很快地便出現了一抹微笑。

「你到底在發什麼呆啊？！」

看他一直不回到車子的動作，讓女人又不自覺地拉高了音量，一瞄見韓霽的手中還拿著一張字條，她又不悅地開口：「那又是什麼東西啊？！是垃圾的話就快點丟了吧！還不快點拿喝的給人家？！人家都快渴死了！」

聽她這麼一叫，讓韓霽也不自覺地回了頭，他朝車裏面的楊凱娣望了一眼，英俊的臉上仍盈著笑臉，只是緩緩地將手中的字條放進自己的口袋之後，轉身便朝那輛車的方向走去。

他沒有再開口，一坐進了車子便將手中的袋子交給一旁的楊凱娣，隨手準備啟動自己的車子。

但就是他臉上一直掛著的那抹笑容才讓那個女人感到更加地詭異，在拿起了果汁插了吸管之後，她終於忍不住地開口：「在笑什麼啊？！笑得那麼詭異？！」

「心情好罷了。」他低沈又極具磁性的聲音終於簡單地一句。說著，順手便啟動了車子。

至於是為什麼心情好，他想；就沒有必要再多說什麼了……

*      *      *

「那現在王先生的股票要怎麼處理？」

韓霽面對著牆上大螢幕上所傳回來的電腦語音視訊，在沈默了好一會之後，這才終於抬起頭一聲：「全部賣掉。」

螢幕裏的那個人顯然因為他過於大膽的作風一陣驚愕，但沒多久的時間，他也只能點頭：「是。」他像是收到指令一般：「那我就全部賣掉。」

「等等……」

那個人似乎才正準備關閉視窗，韓霽的聲音卻又打斷他所有的動作，只見他抬頭之後，韓霽才又接口：「為王先生改買十萬股迅馳公司的股票。」說罷，見那個人點頭之後，順手便拿起了遙控器，關閉了牆上的大螢幕。隨之取代的，是滿屋子優柔的爵士音樂。

他放下了手中的遙控器，站著回頭望向自己的桌子，一看到置放在桌上的那張紙條，性感的臉上也不自覺地盈了抹十分迷人的笑容。

今年二十九歲的他，其實是個十分有魅力而又事業有成的一個男人；身為電腦股票交易顧問的他，想要在以前的社會裏一夜致富，根本是天方夜譚的童話，但在今日凡事都以網路交易的科技社會來說，這樣的事卻不是個夢想，而他，就是其中的一個佼佼者。

多年前買下的微軟股及電子股，在新科技時代來臨的時候，瞬間漲到幾千萬美元的價值，幾家無意中投資的公司，也成了現今網際網路裏面十分有名氣的大公司，他將所獲得的暴利很有技巧地轉做其它的投資，所有的資產也全都在預期之內成倍數成長。

也因為這樣，而為他招攬了更多的客戶，許多國內外知名的大客戶，紛紛都來找他當投資顧問，而現今買賣股票己不需要像從前的人一樣，一天到晚跑號子看開盤走勢，只需要坐在電腦前面，看著華爾街股票開盤買賣，頭腦動得快一點，在適當的時間買進賣出就成了。

以前總需要花上多時的工作，現在幾乎只需要在幾秒鐘的時間就可以交易完成了。

而他也從以前的證卷公司經理，到現在獨立的顧問，月收入仍在數百萬以上。每天甚至不用自己待在電腦前等著開收盤，一些底下為他工作的，自然會定時傳送股票指數及交易報告給他。除了一些大型買賣交易都需由他經手之外，老實說，他空閒的時間的確比一般人要來的多。

很自然地，他戶頭裏的存款便不斷地成了多倍數的成長，從前所投資的公司，也都在繼續擴大當中，在這個經濟十分動亂不安的世紀當中，他早己在不知不覺當中成了所謂的億萬富翁。

而這樣的財富，他自認是一輩子都花不完的。

所以在楊凱娣親口要求之後，便順手辦了張金卡給她，找個女朋友幫他花那些每個月都成倍數成長的銀行戶頭。既然他不知道要怎麼討好女人，凱娣她倒是自個兒會去買喜歡的東西。只不過，在她拿到卡之後，似乎就不是那麼需要他的陪伴了……

其實，與其說是女朋友，楊凱娣不過是他在舞廳裏認識的女人。家裏頭也算是挺富有的一個嬌嬌女，還記得是有次跟朋友到舞廳去的時候，她自己上前來問他要不要當她的男朋友，他想也沒有多想，笑著便點頭說好。

在以前經濟還沒有這麼便利之前，做股票的工作常常需要花上很多的時間，許多的女朋友，常常因為他沒有辦法挪出什麼時間陪她們，個個都不歡而散。

可是現在電腦科技一發達，底下又有許多人替他工作，竟然整整縮減了他一大半工作的時間，每天只要上網幾個小時的時間，便做完一整天的工作。害他反而閒得像個無業遊民似的，才會答應楊凱娣當女朋友的要求。

可是……

他的視線又不自覺地望向了桌上的那張紙條，心裏頭也無由地浮上了一陣淺淺的笑意。

其實，從那個女孩子開始工作的第一天開始，他就注意到她了……

以前，他很少會走到那條巷子裏的便利商店裏買東西，不過那天正巧經過，便順便彎進去買了罐咖啡，一進了便利商店，就發現這個女孩似乎是第一天上班，頭都半低著，還乖乖地聽著一旁的女店長朝她說話。

那時候的他，只覺得這個女孩長得很吸引人，雖不是凱娣有的那種艷麗的美，卻是種讓人形容不出來的清純之美，有種讓人無法轉移視線的魅力。

沒一會的時間，女店長朝她說話說完了，轉身便走進了店員室，獨留她一個人在店面，也不知道是什麼念頭興起，讓他有種想上前問話的衝動。他既然不善於開口向女人搭訕，問話也只能問她三明治都擺在哪裏。

「等等……」

他還記得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，只見她紅著臉，半糊塗地在店裏面四處為他找三明治，那慌亂的模樣，讓人看了好不心疼，卻沒想到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三明治，竟然一個興奮，伸手便揮到一旁高疊的礦泉水瓶，所接續而來的，便是礦泉水滾了整個商店的景像……

當時的他，的確是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沒讓自己爆笑出來，但也因為這樣，反讓他每天不管自己做什麼事，總會特地到那裏繞上一圈，買一頓早餐。

其實為的……不過就只為了再見她那張粉澀的容顏。

老實說，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的動心，似乎只要見到她，一天的心情就莫名地好了大半。

也是第一次，他有種想將一個女人佔為己有的衝動……

望著桌上的字條，他的臉上滿是笑意；若不是礙著自己還有一個楊凱娣，或許他會真的打電話給她。

但是……

這簡簡單單的字條上，就只有十個號碼，卻連個姓名也沒有，難不成，她真以為他打去之後，就莫名奇妙地找一個在便利商店工作的女孩嗎？

想著，他又將所有的視線集放在一旁的電腦螢幕上，也順勢地瞄了眼被縮小放在一旁的視窗。

今天，那個女孩沒有上來找他。

不知道為什麼，他的心裏頭竟因為這樣的念頭而起了一絲絲的疑惑……

不會真的那麼巧吧？

他暗自低問；在網路上認識的那個女孩，不會就是在便利商店工作的那個女孩吧……